这次,他心满意足地完成了这场恶作剧,招摇地朝前方挥了挥手,他的几个朋友还在等他。
林棉站在原地,心里只剩一个念头:完蛋了,彻底完蛋了。
“再见!林棉!下周见!”
陈承已经重新跨上机车,但还不忘转头,朝她大声告别。
暮色将落,光线从他身后洒下,把他衬得张扬又惹眼。偏偏这时候小区人最多,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。
林棉没再敢抬头看,快走进单元楼。到家后开门,脚迟迟没能迈进去,门后是一个她不敢面对的世界。
出乎意料地,迎接她的不是林聿,而是林槿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她记得今天不是他回家的日子。
“有点不舒服,请了两天假。”
林棉点点头,没再追问。她听见了他的话,却没放在心上。现在,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。
林棉几乎是逃也似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,关门的动作快而用力。
她靠着门站了一会儿,心跳还没缓下来。
她不敢去想,林聿会以怎样的方式处理这件事。虽然她不是没交过男朋友,甚至陈承也并不是她的男朋友。但这一次不一样,林聿亲眼看见了他们。
更重要的是,陈承不是庄捷成,也不是易洵,不是那种可以被忽略的人。他的举手投足,表明他在情感的某些方面,比林聿还要强大。这种对比让她有些慌神。
可她预想中的怒火并没有降临。甚至直到林槿返校,也依旧风平浪静。
林聿还是一如既往,按着他自己的节奏照顾着她。
早晨,她放书包的椅子上搭着她的婴儿蓝色薄绒线外套,还有一盒拿细丝带扎着的饼干以及灌满水的保温杯。
初春天气反复无常,他总是提前为她准备好衣物。
那天她随口说了句下午叁点容易饿,从此点心便成了常备。
她抱怨学校的开水有股怪味,第二天保温杯就出现了。
“这周你晚上都会回来吗?”林棉问。她听到他和同事调了班,尽量在她上学日晚上在家。
“嗯。”林聿站在窗边抽烟,已经不再刻意回避她,只是背对着她。
“我不会回来,我要在学校上晚自习。”
“随你。”他将烟在窗台上摁灭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什么为什么?”他微转过脸。
太多为什么了。为什么不生气,为什么不问她去了哪里,为什么不说他在晚上想见到她。
为什么要把她搞得每天都这样心绪不宁、坐立难安。
她几乎是在祈求。希望他能说点什么,哪怕是生气,哪怕是发火。
至少那样,她就能知道,他不是无动于衷。
“你希望我怎么样?”他用略有怒意的口气说,“要把你关起来?还是让我去死?”
林聿转过身来,眼神里有种微妙的恨意。
“你说吧,”他说,“我会做到。”
林棉把手里的外套砸在他脸上:“我不想见到你。”
她抓起书包,咚咚地跑下楼,一口气冲出小区,沿着那林荫道。
她一路跑过去,胸口再次隐隐作痛,她却不肯停下。
为什么彼此间有多亲密,是通过伤害来证明?
初春的清晨的空气透着凉意,丝丝缕缕的绿意钻进她的肺里,那是无声的惩罚。
嘴和心总是对立的。想要他留下来,就偏偏说你快走吧。那人要嘴巴做什么?
如果心是透明的,他就能看到一个毫无保留的她。看见她因为不懂他的沉默而慌乱,因为害怕被他彻底放弃而歇斯底里。
因为焦虑不安,所以她要更加任性。而他害怕泄露他的恐惧,所以才会那样生气。
袒露变得可耻,她不愿意亲口告诉他。不愿意他轻轻松松就得到这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