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一直被压在胳膊下面,一个晚上亮着屏幕有些发烫,脸上有被手机壳边缘压出的红影子。渊半夜醒过来一次,把亮屏的手机关掉,然后翻了个身把踢走的被子盖回自己身上。
青白色的光穿透她不太遮光的遮光帘照到她的脸上,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,她坐了起来,把垂落到脸上的头发往后捋,迷迷糊糊地下床。已经是肌肉记忆地开始洗漱,然后在六点半准时出门,先去一趟实验室把补光灯下的幼苗搬到自然光的窗子下面,在回前山来上课。
是水池里的天鹅拨动水花的声音,红色的脚蹼翻出水面,带出碧绿的水珠,细密的绒毛上的水珠亮晶晶的,是清晨池水的气味。太阳在早晨只能爬上后山实验楼的一角,连带着亮起的是条带状的实验田,该绿的该黄的都变了色。
已经有学长学姐开始出入实验室,走廊上提着采集箱的学姐匆匆走过,眼底带着乌青。渊拉着背包的带子,从西侧的楼梯一连跑上了叁楼,去办公室要了钥匙之后匆匆开门进去。
实验台上的补光灯还是原样,亮堂得晃眼,她挂好包,把白大褂穿上,一转头瞥见了实验台上的东西。渊提着包的手一松,书包和手机就直直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。
为什么?
她仍不敢相信,弯腰去捡东西后猛然抬头的眩晕感让她扶住了门口的玻璃。没有进食让她更是两眼一黑,她扶着墙摸过去,弯腰趴在实验台边上。
低垂的,无力的,甚至连叶片都开始卷边,叶尖有些干枯得焦黄,摸起来是打薄了的牛皮纸。还没开花的花头渗出了植物的汁水,萼片打卷,植株歪斜地爬俯在小花盆的边沿。
实验室里两个实验台的茉莉全都死光了,标记着品种的纸片标记,上面酒精马克笔的痕迹也被化开,从黑色变成了一摊黑紫色的迷糊数字。
渊第一反应是夺门而出,她敲响了隔壁同一个实验组的实验室门。有人来开门,是一个学长拿着一把移液枪,他疑惑地问渊发生什么事。
来往的人像是鱼一样涌进实验室,渊被挤到角落,是不知所措吗,好像也不是,像是在等人宣判她的死刑。一群人围着看了半天,说了句:“这已经烧根了,看着就不活了,实验失败。”
实验失败,如同天花板砸到了她头上,眼前一黑。她想着去冷藏柜里找一下之前存的备用苗,开了冷藏柜,空空如也。不可置信,渊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今天早上根本就没睡醒,鼻腔里似乎有血液上涌的压迫感,带着血腥的气味,扶着冷藏柜很久很久,直到冷藏柜的提示音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