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爹……先生的恩情,我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!她声音哽咽,眼中痛色更深。
“门第之差,云泥之别!吴家显赫,我郑顺意是什么身份?一个仰人鼻息活下来的孤女!这样的我,如何配得上你吴家少爷?世人会如何戳你我脊梁骨?”
她的拒绝,带着血泪的控诉和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,在这被精心布置却显得无比讽刺的浪漫书房里,狠狠斩断了那刚刚燃起、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炽热情丝
吴歧路心痛但坚定:“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!身份、恩情、门第,我都可以打破!你只需看着我的心!”两人陷入痛苦的拉锯战。
国民政府一纸令下,整个沪市的商界顿时风云变色。吴家那间刚刚重现生机的布行,前日还门庭若市,今晨却被贴上了封条。伙计们站在门外,眼睁睁看着几个穿着制服的稽查人员将账本一箱箱往外搬。
程家那边更是一片狼藉。程富站在自家当铺门口,眼睁睁看着政府人员将柜台里的抵押品统统装车运走。他那张常年挂着精明算计的脸,此刻惨白得像是糊窗户的宣纸。
这哪是什么整顿经济?隔壁茶楼的王掌柜压低声音对账房先生道,分明是杀鸡取卵!
程令砚站在黄浦江边,江风把他熨得笔挺的西服吹得皱皱巴巴。他盯着浑浊的江水,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还嘲笑吴家,此刻却觉得格外讽刺。
租界里的洋人银行趁机压低利息,将几家商户的抵押资产尽数收入囊中。外滩钟楼的钟声照常响起,却再也没人关心现在是几点——在这些穿着制服的新贵面前,昔日的商业巨擘们,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。
吴家败落了,佣人们早被打发干净,如今只剩下郑顺意和吴歧路,两位太太叶佩青、杜娟,还有跟了吴向荣半辈子的晁平。五口人挤在逼仄的出租屋里,倒真像一家人了。
吴歧路早没了少爷派头,日日去做苦力、跑单帮,肩膀磨得通红也不吭声。郑顺意重拾绣花针,夜里就着油灯穿针引线,手指头扎出血珠子,拿布条裹裹又继续。叶佩青去学堂管账,她肚子里有墨水,打起算盘来噼啪响,倒把学堂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。